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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二十二天:《白垩纪》席慕容 著

日期:2015年9月19日

来源:校图书馆。

简介:全书315页+,由《白垩纪——代序》+正文五辑+附录两则(《长城之外的草香》/鲍尔吉·原野+《读书记》/陈丹燕)组成。

评分:3.7分。

repo:

自从于波德莱尔的《恶之花》那儿碰了壁之后,很少读诗。暑假在家,自小区的图书馆欢欢喜喜地捧回一本惠特曼的《草叶集》——常识匮乏如我,也曾听过这部诗集流传益久的美名。刚借回那天兴致勃勃地翻了二十来页,而后多日便这么着,空置在书架里。

不是他们不好,是我看不懂。

至少现在的我不能。

既无落点,亦无共鸣。牛嚼牡丹,有甚么意趣?白可惜了书本原应溢彩的光阴。

席慕容女士的诗,我也不敢说全都明白,诸如她后期写下的有关追寻故乡的诗篇,我远远看着,很羡慕,但心里却是全无“故乡”这份概念的。具体情形,和附录中写下《读书记》的陈丹燕女士,颇有几分相似。但读她的诗,我好歹不是两眼抓瞎,无知一气,她的意向里有较为通俗的感情,即便些许年前我还是个中学生、第一次读她的诗的时候,都能隐约捕捉到一点儿东西。

这部作品所涉不止于诗,更多的像是席慕容女士收集了自己的一些游记,散文,书信,日记等等,分为五辑,每辑一个朦胧却又贯彻始终的主题,集结在一起。

其中有些观点,主要是席慕容女士对于诗,对文学的看法(能抚慰人心之类的),我并不全心赞同,在这里提出不是为了反驳,仅仅是单纯想提一下我自己的想法:席慕容女士说文学令人不孤独,可是对我来说,越是看书,越是觉得许多致力于挖掘人心的作品,最后指向的结果,恰恰是人是孤独的,人为什么孤独,及人能孤独到怎样的地步。我们又是多么奋力地挣扎啊挣扎,用文学将孤独扑楞成一朵永恒的花。席慕容女士说诗能抚慰人,也许一定程度上能。不过对我而言,能用诗歌、书籍或电影抚慰的,本身就不会是什么大不了的伤疤。现实里遇到的令我痛苦的事情,只能走现实里的渠道去解决。一切来自外部的重压,只能咬着牙,硬着皮,再多的文学作品都像阵再轻柔不过的风,温温抚过肿痛的脸颊,还没真正带来几分安慰,就先温软地四散了。不做出行动,问题会一直摆在那里,读一百首好诗给自己打气也没用,只有当我真正迈过那个坎,才能将悬着的心放下。

说到底,尚在人间烟火的底层踉跄摸索寻不着一条直路的我,怎么着都是文艺不起来的吧(苦笑)?

以下为精简后的摘录,比较散乱,有几分像是我给未来的自己留下的一份索引:

再相似的气质,再相似的热情,却有着太多不能相似的背景,年轻时如此心契如此亲密同行的朋友,再过几年,也只能各奔东西了吧?

我常常揣想,在学画的这条长路上,到底还有多少人像他一样,在中途偶然放下了笔,以为只是暂别,却没想到从此再也回不到原处来了呢?

用五十多年岁月完成的这本书,是李霖灿先生向我们提出的证明——即使整个时代都哀伤如此,人,也绝对可以用艺术品和文学创作来反击和抗衡。

诗,是何等神秘神奇神圣的事物!可以让我们在瞬间进入一个原本是完全陌生的灵魂深处,隔着那么遥远的时间和空间,我们和诗人素面相见,却发现那其实就是遍寻不获的另一个自己,在那一刻,心中难以言说的了悟和满足,伴随着如闪电般战栗的狂喜。

“好像是在极缓慢的行进中忽然感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什么——

诗,是与生命的狭路相逢。”

一本著作,即使是字字血泪,但是如果其中充塞着一股怨气,那是会伤害到文学的本质的。

文学是你对自己的省察,你对这个世界的盼望,你对生命的惊喜发现,你对时光的不舍记忆和爱恋……

文学是最后最后的真相,是你一生暗藏着的坚持在自己或者在他人的文字里发热发光(中略)

可是,无论是文学或不是文学,人的一生,最最重要的,是应该有你自己的信仰吧。

记得年少时在李石樵老师家里习画。有一天,一位学长把油画摆在老师面前,滔滔不绝面带得色地向老师说,他是以画中的什么来表现孤独,又以什么什么来象征寂寞、期待等等的情绪,李老师在他终于说完了之后,只安静地回答了一句话:“你应该让我在看到这张画的时候就感受到这些,如果不能的话,你替它说些什么都是没有用的!”

(中略)陈克华的那首诗:“阳光循幽深小径来到/这一片青苔依附的湿土/神情怯怯而清淡……”

很多事情有时候不一定能说清楚。

很多丰富的感觉也不一定能说清楚,并且,也许在所谓的“说清楚了”之后反而会全部消失。

在说到为什么钟嵘竟然只把陶渊明列为“中品”时,梁宗岱是这样解释的:“……我以为大部分是由于陶诗的浅意和朴素的外表。因为我们很容易把浅意与简陋,朴素与窘乏混为一谈。而忘记了有一种浅意是从极端的致密,有一种朴素是从过量的丰富与浓郁来的,‘仿佛一个富翁的浪费的朴素’,梵乐希论陶渊明的诗是这样说的……”

(中略)米兰·昆德拉所引用的捷克诗人杨·斯卡瑟的那段诗句:

诗人并不发明诗

诗在那后面的某个地方

许久许久以来它就在那里

诗人只是发现它

海北的兄长,刘西北教授,也是位物理学家,二十多年前,他曾经对我说及一段他在实验室里所受到的触动。

那是更早之前,用电脑做计算越来越得心应手之时,有一次,他把原来是以字母来作区别的范围,都换成用不同的颜色来代替(譬如以深绿代替惯用的A,以浅蓝代替B等等)。那天深夜,走进实验室打开电脑,忽然看见用颜色来作区隔的验算结果,竟然呈现出如蝶翅又如万花筒般的画面,繁复、绮丽、对称却又变化多端,那震撼让他久久不能平复。

(中略)

然后,他说,我们每个人在轻轻一挥手、一回身之际,周围的空气里会有许多相对应的细小的力量,以无限繁复的方式延展或呼应着我们的动作;当我们行走之时,身前身后,有许多细微的、眼不能见的波动和变化也如影随形,宛如彩翼,宛如织锦的披风。

(中略)

锦媛,如果我在十字路口与你不期而遇,我们互相挥手的那一刹那,就会有隐形的蝶翅在空气中缓缓舒展,整个世界,为你的一颦一笑,一举手一投足,不断地变化着奢华无比的画面。

齐邦媛教授说:“对于我最有吸引力的时间和文字。时间深邃难测,用有限的文字去描绘时间真貌,简直是悲壮之举。”

是光影在躯壳内外的流转和停滞

是许多徒然和惘然的旧事

是每一步的踟蹰每一念的失误

是在每一个岔口前的稽延和反覆

是在每一分秒里累积的微小细节啊

让生命有了如此巨大的差别

电话里,我听见F轻笑了一声,在极短的停顿之后,他用非常安静的语气回答我:“是的,文学就是希望能做到花香所能做到的一切。”

“凡飞驰而去的,便是过去,留下的则是将来。”

所以,圣奥古斯丁曾经形容那时间的难以度量,所谓的“现在”,只是一段小得不能再小、短到不能再分割的瞬间。

可是,我们所能拥有的,也就是这短短的一瞬之间对过去的记忆,对将来的瞻望,对此刻的把握,三种无法度量的存在,正以极度浓缩的方式叠印在一起,而即使是这稍稍可以意识到的极短的瞬间,也是由无数的即将要“奔走遁逃”的分子所组成的。

“谁道闲情抛弃久,每到春来,惆怅还依旧……”

这是五代冯延巳的《鹊踏枝》中的首段。(中略)

她又说,“惆怅”在此,是“内心恍如有所失落又恍如有所追寻的一种迷惘的情意”,是“较之相思离别更为寂寞、更为无奈的一种情绪”。

生命如此悲哀又如此美好,所有的遇合,宛如黑暗的河岸上闪动着的萤火,从此难以相忘。

——两个人终于无语,对坐在夕阳里,暮色渐浓,淡金色的夕阳转为黯淡的玫瑰色,种花的人称为玫瑰的灰烬的颜色。

一篇好的散文也许根本来不及去考虑哪里是真实哪里要虚构的问题。一位好的作者其实是活在他的每一篇作品之中,无关题材的选择与篇幅的大小,在他拿起笔来的那一刻,他真实的人生、他错过的人生、他渴望的人生,都在同时匆匆赶来争着要发言,那纷至沓来的悲辛愉悦有时只在短短的几百字中显现无遗,而这种“显现”越接近真实人生之时,反而常常是无言与空白之处越发动人。

而你的《尘缘》与《不识》这两篇,就真如在辽阔的高原之上传来的一首蒙古长调,迂回而曲折,把许多悲伤与无奈都用丝绢一般的句子摺叠起来,有时候微微打开一些,再打开一些,带着我一层一层往最深的疼痛里走去,有时候却轻轻抽回,止于最邈远空茫之处,却给我以难以形容的抚慰。

他又说:“我们拥有的是同样一个世界,不同的是人们看待世界的方法和角度。”

他说:有时候我们不相信诗人所写的诗,是因为我们没有能够达到诗人所抵达的地方,只有当有一天我们也到达之时,才发现,原来诗人早已说过,他也早已来过此处。

满山的新绿,各有各的新,又各有各的绿,真是精神抖擞又衣冠楚楚,每一棵树的树冠都极为干净而又完整。(什么错误与伤害都还没来得及发生。)而那些开满了细柔白花的大树,是集阳刚与妩媚在一身的那种气势,就好像在史诗和传说里曾经形容过的,身形伟岸却又唇红齿白的美男子,骑在出征的马匹上穿过山林,却忽然停步远远地对你飘然回眸。

(中略)她说:“老师,我那天不是说过,在真实的生活里所发生的一切,有的时候,是我们连编造能力都没有的那种情节啊!”

晓风,还记得泰戈尔的那句诗吗?

“你是谁啊,你,一百年后诵读我诗篇的人?”

海日汗,现在有了网络通讯,我写给你的信会比“朝发夕至”还更要迅速。可是,在每一封信里,我所取得的经验,乃至于想要向你描述的种种感觉,却还是比得要先经过漫长的跋涉与等待,比得要先将自身安安静静地伫立于无限旷野,才有可能说出来的吧?

(中略)在我们的生命深处,有些记忆的累积与速度无关。

就这样一直走下去罢/不许流泪 不许回头/在英雄的传记里我们/从来不说他的软弱和忧愁(席慕容:《祖训》)

附图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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